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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6 20:2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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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沈昌珉赶到金俊秀酒店的时候李赫宰也在，比自己早到了一天半，金俊秀给他们安排在同一个总统套房。
“你怎么武装得那么严实？”
李赫宰问这话的时候，沈昌珉刚刚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关上了柜门，闻言回过头面向他，摘掉自己的墨镜：“被看到的话总归是个麻烦，还是小心点好。”
“这有什么，你们不是… …”李赫宰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彼此处境的不同：“也对，你们不能常见。”
沈昌珉一眼看穿这个善良的哥哥的局促：“没关系的哥，你说的是事实。我们又不是郑允浩和金在中，每天都有新鲜的非见不可的理由。”
最后一句话成功缓和了气氛，李赫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都不喊他们哥哥了吗？”
“嫌弃的时候就不想喊。”
“说到他们两个，听说最近又吵架了？”
“什么？俊秀哥说的吗？”沈昌珉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可能还真是的。允浩哥明明拿到了假期，可是我早上回去找充电器的时候，看见他正一个人在宿舍睡觉呢。”
“管他们呢，小吵小闹的夫妻日常。”沈昌珉伸了个懒腰，“我们不是也挺久没见了？哥下午才走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
李赫宰应了声好，起身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准确点讲，沈昌珉是误会了郑允浩的。他倒也想在宿舍蒙起头酣畅淋漓地睡上一觉，可是腰一直隐隐作痛，他也只能躺在那里将牙齿紧紧咬合试图缓解。
郑允浩也是碍于大前辈的面子，虽然更多的则是来自公司的半强制性，去给后辈们编排又指点了舞蹈。他知道沈昌珉向来不热衷这个，在某些方面又有些异常高冷，加之小孩子最近一直嚷嚷着要去看金俊秀，他就一个人默默地把这事儿揽过来了。就是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也是劳累过度的状态，一个用力过猛，旧伤还是没能幸免地复发。
手机响了好几遍，但是郑允浩上床前忘记将它从口袋中拿出来带到床头柜上，这会儿又实在不想动，只能在心底祈祷金在中不会打来。想来他们昨晚的对话不怎么愉快，连“你要是再这样我就随便你”都能吼出来，估计后者主动联系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当然，最好也不是金希澈那个不好惹的火爆脾气。
如果也不是朴有天就好了，让弟弟担心总归也不好。
郑允浩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手机倒是再没了动静，他也渐渐有了几分困意。
宿舍的大门有动静的时候，他一点也没察觉到。
钥匙是金在中以前自己偷偷从郑允浩口袋里摸走配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和郑允浩在电话里有了争执，心情差的可以，结果打了一上午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又联想到之前郑允浩语气里藏不住的倦意，担心的情绪还是占了上风。
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平躺着的郑允浩侧过头，一见是他，立刻要支着身子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怎么进来的？”
他的气色并不好，金在中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郑允浩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金在中的手背，从额间拿下之后却并不松开：“我没事儿，就是腰有点儿疼。”
金在中低着头，不说话，但也没有挣脱。
“在中？在中？呐，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金在中站起身，掀开郑允浩的被子：“你趴过去，我帮你揉一揉。”
郑允浩迅速将枕头抱在怀中，听话地趴在床上，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我们在中心疼我，不生气了吧？”
“郑允浩。”金在中手上的力度刚刚好，语气却是有几分哀叹的意味的，“我没有气你对我的语气不好。如果你不开心的时候连向我倾诉都不可以，那你告诉我，你还能怎么办呢？”
“在中啊… …”
“我是着急，你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的，每次我又听说你和昌珉在受苦受累还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笑话。郑允浩，他们只是新人，你有一百种借口可以拒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没有这么个道理。”
“在中啊，”郑允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这话是跟韩庚哥学的吧？希澈哥也这么跟我说过呢。”
“你别管，我就想你健健康康什么都好好的，不行吗？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可以走呢，郑允浩，你说啊！”
说到最后，金在中已是情难自禁，半跪在床上，用双臂掩住自己的脸，伏在郑允浩的身边。
郑允浩知道他心里很难受，于是翻过身来，伸手去拉金在中的胳膊，示意他躺倒自己的身边：“在中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个十年没有走呢，别担心。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我都会好好的在你身边，我保证。”
郑允浩将金在中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十年以后，我们早就退伍了吧，会做些什么呢？还在做爱豆吗？能不能再一起做回东方神起呢？”
“可以带着弟弟们一起去一次昌珉一直心心念念的日产吧，也许还可以再开一次巨蛋巡演。”
“都不可以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是外国歌手，不能太贪心。我们每天煮煮咖啡也很好，然后你唱歌给我听，我们一起晒晒太阳。虽然我不会给你做饭，但是我很会洗草莓的。”
金在中抽泣的节奏总算慢了下来：“我才不喜欢吃草莓。”
“可是全世界只有这一种水果啊。”郑允浩扬了扬下巴去亲吻金在中的发顶，“金在中，你要相信我。”
他将他的名字念得清晰而又慎重。
为卿遥望兮辞宫阙，为卿白发兮缓缓歌①。
“以后我们还是会争吵，吵很多很多个十年，可是你要耐心等等我，给我道歉的机会，像今天这样，好不好？”
郑允浩低声说话的时候语调本来就偏轻柔，这会儿挨得又近，听在金在中耳畔就更显温腻，起伏了一夜的人也开始有了困倦之意。
“允浩，”金在中小心翼翼地环住郑允浩的腰，头又往他肩上蹭了蹭，“你长大了。”
郑允浩失笑。他也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困意，空出一只手掖好被子的边角：“我爱你，小傻瓜。”
他们都长大了。
年少的时候难免轻狂，言语上一个分歧也要追着闹到天翻地覆谁也不肯服输，分开的时候以为全世界只剩下背叛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们现在长大了，他们开始学会包容彼此所有的棱角。
爱无所不能。
①江南《九州缥缈录》
10.
金俊秀来敲门的时候怀里还抱着枕头，这个动作搭配着身上的睡衣简直是减龄神器，如果不是整个楼层都被包了下来估计是会造成混乱的。
进去之后他立刻跳到金在中的床上，准确无误地弹了两下，最后趴在枕头上翘着脚对金在中说：“在中哥，我明天想唱《Hug》。”
金在中的注意力持续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倒是趿着人字拖的朴有天走过来拍了拍金俊秀的屁股，示意他给自己腾点儿地方：“想唱你就唱呗。”
可能是觉得手感不错，朴有天说完之后又拍了两下，金俊秀扬着脸冲他呲牙。
“可是歌单早就定好了，彩排也只剩最后一遍了呀。”金在中把键盘瞧得啪啪作响，说话的速度也同样很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俊秀翻了个身，把头枕在朴有天盘起的大腿上，怀中依旧抱着他自带的枕头：“我也知道我们唱不了，我就是想做一次那种即兴的清唱，所以给你们讲一声。”
金在中没有立刻回答。
朴有天怕金俊秀这样躺着会因为落差而导致脖子不适，于是用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把自己的腿放平，又重新让他枕在上面：“唱吧，你所有的播放器现在的最常播放，不都是中文版的《Hug》吗？”
金俊秀瞪圆了眼睛：“你知道？”
“你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金在中抢在朴有天之前开了口，“想很久了吧？”
“也没有。”金俊秀的底气显然不足，“昌珉他会唱很多中文歌，可是我不会，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中国的饭，我就只会唱东方神起啊。”
朴有天的手自然下垂，刚好可以拍到金俊秀的肩膀。
金在中点击了刷新的图标，刚刚好看到了郑允浩回复的邮件。
他说，歌词很好，但幸好不是我们。
他说的歌词是指《十年》，他们专门为中国的演唱会准备的歌曲。
金在中对着屏幕愣了两秒钟，拿起身旁的手机给郑允浩发去了一个笑脸。
“(づ￣3￣)づ 我也觉得。”
没过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金在中看了一眼赖在床上的两个弟弟，走过去拽走了金俊秀怀里的枕头：“今晚换房。”
金俊秀在他转身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喂”，终于肯换个姿势规规矩矩的躺好：“肯定是允浩哥，要不要赌？”
“赌什么？”
“是允浩哥的话，下次solo的时候你来帮我唱rap。”
“开什么玩笑，”朴有天屈起一条腿踢了踢金俊秀，“变成J…YJ这样真的好？再说了，想当年我也是高音小能手。”
金俊秀早就忘记了当年朴有天逼死队友系列的创作，只是恩康康地笑：“我也只是说说嘛。”
反倒是朴有天的神情认真了起来：“其实你的确是更适合solo一些，毕竟你是很有胜负欲的人，这样挺好的，相比之下我还是有一个组合的归属会更好。”
金俊秀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与朴有天对视：“果然是在中哥说的，我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不是我，”朴有天低头的瞬间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像是染满了青苔的瓦片，拓印出时间的轮廓：“还记得当年我们俩和允浩哥为了放送准备的合作舞台吗？是允浩哥说的，就是那个时候他跟我讲的。”
金俊秀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总是有漏不完的灯光从指缝渗入。他只觉得嗓子进入了极度疲惫的状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的郑允浩，正在细心叮嘱金在中要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多喝温水，不准贪凉等等诸如此类的常规问题，金在中一边把金俊秀随意摊在床上的杂志收好，一边用最简单的“恩”回应着。
“歌很好听。”
“什么？”话题转换得太快，金在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唱的中文歌，很好听。已经过去十年了啊。”
“恩。”
“可是我更喜欢我们的《Ten》，你听过的吧？”
“没有。”这当然只是金在中随口扯的一个谎，说给沈昌珉沈昌珉都不信更何况是郑允浩，然而郑允浩也没有要丝毫戳破的意思。
“We are waiting for something，在中。”
“我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俊秀刚刚的提议，金在中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收不住的感伤。
“Every day, every night, every where.”
“恩。”金在中的回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这熟悉的歌词却着实是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了一个按钮，于是所有的回忆开始倒带。
三个人可以重新开始练习《Begin》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卧室抽了一整夜的烟；
每次他点开的新闻图，一旦用手遮住了郑允浩扬起的嘴角，就再也不会从他空洞的眼神中找出丝毫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看着体力透支的郑允浩站在舞台上甚至直不起身，同样穿着红色背心的沈昌珉拼尽最后的力气在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吼了一句“put your hands up”热场；
… … … …
只是短短的几秒，金在中却像是重新走过了几年的时光。
而郑允浩的声音还停留在他的耳畔：“I will stand by you.”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幸与君同。
房间里的吊灯照明效果很好，金在中躺在床上，甚至有了置身舞台中央光华满身的错觉。他就快要抑制不住，只能拼命掩饰住声线的颤抖，说着“你的英文可真差劲”，然后急匆匆对郑允浩道了一声“晚安。”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金在中会坦坦荡荡大大方方说出“我们也很想念东方神起” 这样的话。回去的时候，金俊秀拱着自己红艳艳的脑袋拼命往金在中怀里钻，朴有天坐在旁边说什么也不肯摘下自己的墨镜。
金在中硬是把手臂勾到朴有天的肩膀上，把两个弟弟同时揽入怀中，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我提交了入伍申请。”
“什么？”郑允浩脱口而出的问句和当时的朴有天金俊秀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的他们正在郑允浩自己的公寓，整理着立柜的金在中听他这么问，也不过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没停。
“哦。”郑允浩得不到想要的解释，只能自己去理解，“前两天才听说晟敏哥要去体检，没想到这么快也到我们了。”
金在中还是没有说话，可是他看着眼前郑允浩会皱眉会嘟嘴的样子，心底倒是添了几分暖意。他顺手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格里竖着的一张《Y》拿出来，轻轻拂了拂封面。
“那我明天也去跟公司讲讲吧，果然还是没有你的动作快。”
金在中感觉到了郑允浩气息的靠近，下一秒后者的下巴就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双臂环住了腰。金在中空出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背：“我可是你们的大哥啊。”
“入伍了的话，还会见面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会有假期的，而且电话还是可以打的啊。”
“恩。”郑允浩很认真的去回应，然后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将重心全部放在金在中的身上。
“在中啊… …”
“嗯？”
“在中啊… …”
终于意识到郑允浩可能只是想喊几遍自己的名字，金在中也不再去回应，而是用覆住他手背的手指去轻轻摩挲他的关节。
“在中啊… …”
入伍前最后的告别，郑允浩也用了同样的语气去唤他的名。
沈昌珉实在是有些撑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朴有天笑着走过去，伸出手熟练地帮他擦掉眼泪，然后将这个习惯逞强的弟弟揽入怀中。
金俊秀还有巡演的计划，没怎么喝酒，却也有了几分莫名的醉意。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二岁的时光。
郑允浩向前走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和金在中拥在一起，分秒不差，一如当年。
仿佛天生缘分归来。
11.
沈昌珉对着郑允浩说“我不去送你了”的时候，郑允浩刚刚敲定了自己solo专辑的全部曲目，手里握着厚厚一沓词谱横来竖去不停整理着。
“恩，天天都见面的，什么时候说再见不是说。”
“也不知道我的考试成绩什么时候能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沈昌珉可能轻微地叹了口气，郑允浩听得不算真切，也不敢很确定。他只是说：“在这之前你可能要做几次一个人的家族演唱会，没有问题吧？”
沈昌珉摇头，郑允浩也就带着放心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昌珉没说，他心底其实是抵触越做越空旷的舞台的。他害怕寂寞，他害怕看见人去场空后台面上掉落的点点天真。
可是他没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和郑允浩的队内关系最亲的大概要数金俊秀，沈昌珉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队长，他认真到严肃，也总是带着官方的威严，他不喜欢。可是相处的久了，自己又总会不自觉的想要尊他，敬他，想要跟着他往前走。
是跟着他，而不是陪着他。
电话响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还是郑允浩折回了身及时接听。是朴有天确定了入伍的日期，想着要先告诉他们两个。
“这种感觉还真是… …”在郑允浩挂掉电话的时候，沈昌珉突然就有了感慨，“不怎么好啊，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送他。”
沈昌珉当然是没有办法送朴有天入伍的。他将那个不甚清晰的视频反复播放，一遍又一遍听着对方的那句：“不要忘记JYJ，也不要忘记TOHOSHINKI。”
“关掉吧。”说是来作客的金俊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来帮我选选主打歌吧。”
金俊秀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弟弟和金在中是很像的人。或者说，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对方是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可以算得上是金在中这个大哥一直宠在身边带出来的。所以才会，连小心翼翼珍藏情感的方式也这般相似吧。
但是他也知道，沈昌珉已经不只是当年那个站在舞台上一紧张就红着耳廓看向金在中的少年了。
在金俊秀心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忙内。
当然，这种情况下JYJ都是不参加排名的。
“什么时候出？”
“也许十月吧。”
“十月啊？那个时候我还没入伍呢，记得来给我签名。”
沈昌珉说着就拿起了耳机，金俊秀在他戴好之前揉了揉他的发顶：“昌珉呐，哥哥…可能也没有办法送你，我… …”
“没有关系，”沈昌珉及时打断了他，“我应该会和始源哥一起，和他们三个比起来不是好多了？倒是等到你入伍的时候… …这个好。”
“什么？”不连贯的语意让金俊秀愣住了神。
“我说，这首歌的名字很好。”
金俊秀凑过身子去看，便和沈昌珉挨得更近了，两个人的呼吸也开始有些同步。
像昨天一样。
谁又知道，当年无言的收场不是最好的结局？遇过冷眼，尝过苦，经过无缘，拥有了宽容和谅解的能力，权且当作宛如昨日的梦，才算活过这一场。
和吐露给沈昌珉的预定计划无异，金俊秀要发行迷你辑的消息出来的时候，刚刚进入十月。
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炽热的意味倒是让郑允浩有些睁不开眼。
说实话，身为爱豆，他最缺乏的可能就是MC的经验了，没想到入伍之后得到的锻炼竟然可以如此全面。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少提前等在这里的饭，心里也就安定了许多，她们… …应该也是知道在中今天有演出的吧？
上面有指示，今天的两个舞台会合并。郑允浩又看了一遍流程，本想摸一根烟的手就此作罢。
正式站上所谓的露天舞台的时候，阳光似乎变得更刺眼了，郑允浩眯起眼睛思绪又忍不住乱飞。
十月了，昌珉入伍的日子是不是已经定了？
今天来的好像都是小姑娘啊，身体能撑得住吗？
… … … …
真正让他重新集中精神的是身边女搭档的报幕，那三个字她念了两遍。郑允浩挺直了腰板，跟着音乐开始倒数。
… …十，九，八，七，… …三，二，一。
金在中。
金在中跑过来的样子，金在中握着话筒的样子，金在中开口唱歌的样子，金在中开始发光的样子。
阳光不锈。
台下的尖叫是意料之中的热烈，像是对所有人念念不忘这些年最为清越的回响，沉淀着每一寸时光。
郑允浩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附和节拍。
他是在为金在中鼓掌啊。
他的，那唯一能飞越喜马拉雅的斑头雁。
休息的时候，他们进了同一顶帐篷。金在中表演时的黑色背心已经换成白色的，简简单单干干净净，郑允浩像是看到了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人，在海边奔跑跳跃，笑累了就躺在沙滩上，起风了就缩着脖子往自己身边蹭的样子。
时间已经带走了有着英雄梦想的闪闪发光的白衣少年，也关掉了一代人朱砂一般赤热的年华。然而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去了郑允浩看到的塞班。
这个塞班仅仅是一个比喻，它指的是一个人怀念过去的勇气。每一阵海风，每一朵浪花，这些都是要被刻上心口的，少不得任何一勺阳光。只有带着它们，才会有勇气去更远的地方。
金在中额角的汗珠细密，可能有一点点中暑的迹象，他托人取了冰袋的同时还不忘对郑允浩笑得灿烂：“郑允浩，我们今天又站在一起了。”
这话说在郑允浩给了他一个极为清浅的拥抱之后。郑允浩很喜欢听金在中一字一字郑重其事地去念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无比神圣的比肩而立的仪式感。金在中的声音有些疲惫，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郑允浩只是有些遗憾，今天没能为他做一次和声。
真的只是一点点的遗憾，当他想起那一年的《Picture of you》。
一支MV，拍过好多年，还能让人记得起那时的场景与服装，说到底，还是因为人。
“今天是十月二号呢… …”
郑允浩为他倒了一杯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知道大部分的饭都站在不远的地方翘首企盼着，隐约间他好像还能听到《Hug》的旋律。
“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也是十月二号吧，一整个会场的白色布条，全部都是我相信… …”
“我相信。”
回笼觉被曺圭贤吵醒，沈昌珉抱着凉被晃着脑袋听着他念叨了一堆新鲜的八卦，刚一捕捉到“允在同台”这样的主题，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终于啊，在他们的而立之年。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我们都曾以为时间是条会令我们消失殆尽的延展的线，那是因为我们都没看清它其实是会让我们在别处重逢的圆满的弧。他和他回不到那年，不过，我终可说，他们都很好。
12.
即便是从战友手中接过了听筒，郑允浩也未曾想过会听见金在中的声音，不过这对他而言也不算意外。他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用另一只手捋了捋自己的板寸。
今天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他从外面跑过来的时候身上落了些白，头顶和指尖都有些凉得厉害。
“允浩呀，我们这边下雪了，是初雪啊，初雪！”
听着他元气满满的声音，郑允浩心里也像是支了一个小火炉，可暖。他不用闭目也想得出金在中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语调也不觉跟着上扬：“我们这边也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又感冒了，在演唱会上擦鼻涕像什么样子。”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郑允浩却是放着心的，毕竟入伍以后他们都能按时吃饭规律作息，抵抗力还是好了很多的。
金在中在电话那边应得欢快，竟然也不恼他拿自己打趣。两个人又不过是随便扯了几句日常，时间就很是紧迫了。金在中免不了要加快语速，听到郑允浩耳中就成了一支快要跳跃起来的旋律。最后他说：“感觉这个冬天好像要冷一些呢，不过我还是好开心。”
“你开心就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像已经成了郑允浩的一种习惯。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十二周年快乐。”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会横空而出。
第一年冬至，他们挤在不算大的宿舍，不约而同地怀念一年之前为在即的初舞台而兵荒马乱的局促；
第二年冬至，他们在陌生的国度头对着头分食一碗拉面，冷是冷了点儿，至少不用担心会被要求分开；
第三年冬至才算真正有了成功的实感，所谓的大满贯抱在怀中很有分量，而一直隐忍着的委屈也终于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第四年冬至，难得围坐在一起回顾他们的巡演，屋子里明明没有壁炉，却有相似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第五年冬至，荣归故里光华满身睥睨天下好像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盛大的欢喜，可惜这些赞誉照不亮他们背后全部的黑夜；
第六年冬至冷得出奇，有什么东西被固了枷锁，又有什么东西被撕成两半在冰天雪地里血流成河；
第七年冬至，反倒是一群叫做弟弟的人成长得迅速，身姿挺拔得好像能够抵抗一整个季节的风雪；
第八年冬至，气温有些回暖，结的冰也都化得早，回忆长出的青苔纵然熬不住寒冷，却也美在了它的颓败；
第九年冬至是很多人眼里的世界末日，他们扣着十指躺在一张床上很是平静，但求永远同梦就觉得已是足愿；
第十年冬至，赶上他们都很忙，可是竟然都想到了要约出来一起见个面，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又长好了芽开好了花；
第十一年冬至，他们有了一种用分开旅行的姿态完成同一场纪念的错觉，又或许王者归来本就该是一曲远远未至的安可才好；
第十二年冬至，他们已成长为而立的男人，即使相隔了玩偶头套还是能够一眼望到老——当他们为了和彼此一起奔赴命运尽头，恨不得顷刻苍老。
金在中说再见的声音明显是带了满足的意味，郑允浩挂掉电话冒着小雪归队的步伐也很是轻快。万物从容，他在其中。
他和他。
一月气聚，二月水谷，三月驼云，四月裂帛，五月袷衣，六月莲灿，七月兰浆，八月诗禅，九月浮槎，十月女泽，十一月乘衣归，十二月风雪客。
而他终于走回了这条路，和他一样的路。
他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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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 12:5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