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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离2017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爱不离2018年度允在文推荐总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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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校园] 成人式恋爱[爱不离首发/盛宴约文/校园/师生/年上] BY:浮日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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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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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6 07:3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文系爱不离实体《盛宴》约文【冷盘-凉拌三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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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07: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开始没有喜欢他的。”
金在中不厌其烦地跟朋友说这句话,也不知是想证明什么,但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又没所谓。

“有一种关系是这样的:你和某个人每次见面都不可避免地互相吸引,尽管你们明知道,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可能。由于少了或者多了一点什么,你们甚至在最理想的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也注定无所作为。除非奇迹出现或者周围的环境产生巨大的变易,将乾坤扭转。”
金在中盯著书中这一段文字,眼泪就滚了下来。
他不喜欢将故事讲得太凄苦,也并不想将自己置于一个逼不得已的角色,因为他和郑允浩退回师生关系是他们两个人共同选择的,经过从没这样理性的反覆思考后选择的。
可他看到这段文字却心中闷疼。
这时候手机跳出学校发来的邮件,他没有点开,只在跳出提示的那几秒瞥见了几个字:“Invitation:Graduation Dinner.”
所以,他和郑允浩是事先定好了结局再遇见的,中间没有假设。

在圣诞节假期,金在中和室友金希澈去泰国旅游时,两人躺在海边晒太阳,突然感性一把,希澈讲自己高中时的初恋,金在中听得昏昏欲睡,被摇醒,对方一双大眼睛不满地死瞪着他。
“喂金在中,你有没有想倒回去从头来过的时间?”
“没有。”
“一点都没有?”
金在中想了一会儿,说:“非要有的话,那如果从2017年9月2号重新来过就好了。”说完便重新将衣服盖在脸上,侧过身想睡过去。
希澈追问:“那重新来一次的话,你选择跟他做朋友,还是做师生?”
这问句没了下文,隔了很久很久。
“我不会选他的课,我们不如不认识会比较好。”

时间退不回9月2号,但记忆可以。
那天发生什么了呢,那天是新生的orientation day,下午系里的老师要轮流上去作课程介绍,结束后再有学校大巴将大家拉走一起去welcome party。
在听到第三个老师的课程介绍时,金在中已经开始无聊得打哈欠了,这时候教室左边的门被推开,有个穿着天蓝色格子衬衫,背着双肩包的男生走进来,跟前排的老师们点点头,用口型说“抱歉”,然后坐在了金在中隔了一个走廊的左边。
金在中至今仍记得清楚,不是一见钟情,而是纯粹出于打发时间的注视,并将他的身份擅自定义为“校方请回来帮忙的师兄”,直到台上充当司仪的系主任介绍:“下面请Dr. Yunho……”接着看到他拿着文件夹上了台,用流利的英文开始介绍他所授的两门课。
先于在中的惊讶,一旁的希澈感叹:“这么年轻就是博士了?”这也是在中想说的话,但也一笑了之,然后听到希澈开始花癫笑,“他长得真帅,是我的理想型。”
“你有病啊,他是老师。”
不用想也知道,后来这话当然被希澈回敬给了他。

在希澈的怂恿和强迫下,在中退了原本的一节课,也选了郑允浩所教授的一门课程。
“我真是疯了才会跟着你一起去选一门英语授课的课。”金在中哀号。
但幸好郑允浩的课并不难懂,反而很有趣,大概也是因为年纪轻,比起那些教授将许多文学理论越讲越复杂,允浩反而通过大量电影片段和例子将复杂理论讲得生动易懂,课堂颇具活力,在学生间的欢迎度越来越高。每到下课,学生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提问,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晚课上到九点半,但没有十点郑允浩向来是走不出教室的。而他也尽职尽责,特意每周另空出一小时给学生补充提问一些在课堂上没有弄明白的地方。
就是这空出的“补课一小时”让在中对他的印象颇好,大学里老师向来是视时间为生命,尤其是德高望重的教授,匆匆来授课又匆匆离开,除了课上的discussion时间,与同学交流甚少,而他却愿意主动提出要另外开出一个一小时。
但补习在中去了两次就不愿意了,跟在中一样的人也占多数,从开始二十多人锐减到五六人,他却照常空出这一时间,并没有因为学生减少而取消。
那时金在中想,这人是不是从来都不会生气?在他的印象里,郑允浩是个温文尔雅又很有修养的人。
金在中没有说谎,他确实一开始是没有喜欢郑允浩的,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与众不同的帅气老师,甚至一学期唯一旷的两节课都是他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郑允浩对他而言再也不是什么符号化的老师,金在中记得很清楚,那天轮到他们组课堂presentation,在中是第一个讲完就挪到墙角边站着等其他组员讲完一起被提问,郑允浩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地听他们讲。
在中记得上次做present时是在另一位教授课上,那位教授是剑桥博士,严肃得很,坐在那边面无表情地听他们演讲,让在中紧张到每说一个字都小心斟酌,但允浩很不同,他脸上挂着浅笑,一直认真地听他们讲完,然后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不痛不痒”这个评价是在中听了他给后面几组所提问题后得出的形容。
“你们可不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下你们present的内容?”
“如果我重新给你们一个做present,你们觉得需要从哪些方面调整?”
那时看着台上傻站着面面相觑的同学,在中才后知后觉,原来郑允浩还有这样一面。
郑允浩当然不是针对谁,只不过是对金在中这组所做内容相对满意,给出的评价是“在课堂做present这样就可以了,但做paper还需要更深入分析”,然后他站起身从教室后面走回讲台,对这组每一位组员都说了一句“多谢”,在中走在最后,抱着电脑迎面碰上允浩,看到他笑着拿着教案一歪脑袋说“多谢”,有点可爱,又有点俏皮。
金在中知道这两词去形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或许多少奇怪,可这最贴切,他一直相信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就是这个瞬间,也许不可思议,因为一句寻常不过的“多谢”,他突然心跳加速。
金在中到这个年纪,自然不会没有过恋爱经验,心动时刻对他而言当属可控范围,对谁的兴趣都不会超过48个小时,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所以他静静等待这48小时过去就好。
等连续一周他脑子里仍然都是郑允浩时,他意识到,该跟金希澈或者谁谈谈了。
“谁?你说谁?”金希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用以为自己聋了的诧异声音吼得金在中快聋了。
“我是认真的。”
“他比你大十几岁,他读大学的时候,畅谈民主的时候,去参加政治游行的时候,你还是个三岁的宝宝!”
“我知道,我算过了。”
金希澈长叹一声:“你是不是疯了?”
在中不吭声了,他心里也这样想,许久才喃喃般:“只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我害怕我不试下,会后悔。”
他当时是犹豫的,甚至为喜欢上一个不切实际的人而感到几丝自责。
后来在中想,如果当时他被那几丝犹豫和自责绊住,应该就没有后来那样悲伤的故事,他和郑允浩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他们越亲近就越破开更多缺口触摸到隐匿的痛苦,最终对两个人都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从年龄开始,一个出生在七十年代末,一个出生在九十年代初,中间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八十年代。
但那时,希澈说:“那你就去试试。”希澈的鼓励让他以为,区区十年,他跨得过去。

跟郑允浩熟络起来其实是必然,连希澈都说:“不管以什么形式,你们遇见就一定会相互吸引的,因为你们可以读懂对方。”
他的学生众多,一学期连上本科班和硕士班共授五门课,记不得在中是谁也是情理之中,于是在中想好策略:要分步走,先让他认识我,接着是处成朋友,最后再喜欢我。有了具体的逻辑后他便开心了,毕竟他也才二十出头,开心可以很简单。
他去Facebook找到郑允浩,发送了好友申请,十分钟不到郑允浩就接受了。
从上往下翻阅他发布的内容,都是有关时政或电影研究的内容,以他在各种刊物发表的评论文章或接受的采访为主,他一点点透过屏幕中零碎的文字企图去窥视拼凑起郑允浩过去几十年的生活,当然是冰山一隅,只能获知他曾在英国求学多年,回韩国后活跃于学术圈和传媒圈,曾在KBS连续几年开过一档电台节目,认识诸多演艺和政治文化人物,人脉广到令在中吃惊,从而萌生退缩之意。
“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渺小。”
希澈不以为然,跷着二郎腿都懒得从八卦杂志里抬头:“你人生还这才刚刚开始啊,他毕竟岁数摆在那里,本来就不好比较。”
“那你说我跟他搭话的话,从什么话题开始比较好?”
“嗯……你说你对韩国流行文化感兴趣,他不是研究这个的吗,讨论讨论final paper好了。”希澈说得理所当然,“或者你问他为什么读博,你说你也想读,问问意见。”
“有人搭讪搭得这么学术吗?”在中将信将疑。
金希澈翻一个完整的白眼给他:“那你也不看看你招惹的是哪尊佛?”

所以金在中一口气看完了郑允浩写的三本研究韩国文化的书和不少论文才敢去kakao talk找他聊天,那天他看论文看到三更半夜,蓬头垢面地从房间出来,把客厅里正看《釜山行》的希澈吓得够呛。
“金在中!你是不是有病啊?”
“哥,你说有人谈恋爱得先看论文的吗?”
“你啊!”
郑允浩对他保持着客气的一问一答,听说他对韩国流行文化感兴趣,并当真推荐了不少优秀学者的书给他阅读。
到了补习时,金在中自开学后为数不多地老实去了,总共不过五个同学在那边,郑允浩认出他:“你是不是那个Facebook上的同学?我有看到你的照片。”在中没想到他会当众问出,在周围同学投来疑惑的目光中尴尬点头,脸微微涨红,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也幸好郑允浩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开始问大家对这周的课有没有什么疑惑。
他其实没有什么要问,也因他的问题被别人提出来了,他便只是低头认真做笔记。
补习结束时天已经黑透,郑允浩看起来着急要走,跟同学打了招呼便自己拿着包离开了,等在中收拾好包走到教室对面的校巴站时,正看到站在队伍最后的郑允浩。
他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郑允浩看到他,笑着打招呼。
大学很大,占了一整座山,需要校巴接驳才能来往各个教学楼,而与外面世界连通的地铁站则是在山脚下。
两人一起上了校巴,六点多正值下课下山的高峰时间,车上拥挤得很,郑允浩站定后看在中被挤得不稳,将自己的扶手让给他。
“你还可以吗?”
两人距离被挤得出奇近,在中不觉有点脸红,点头佯装镇定。
一路颠簸中,郑允浩跟他聊天,两人从专业聊到住处,再到两人留学经历,都是琐碎小事,什么都聊,没有冷场,很神奇,相差十多岁却没有丝毫代沟。
车厢里灯光昏暗,又到一站停下,在中向窗外张望时,忽然听到郑允浩在他耳边问:“你为什么来首尔读书?”在中忽地回神,看向他,笑了。
“你笑什么?”
“我被好多人问过这个问题,来了首尔之后一直被问,为什么要来首尔?为什么喜欢首尔?”
“我因为喜欢首尔所以来这里,至于为什么喜欢,下次再告诉你。”在中脸上是一丝顽皮的笑意,郑允浩定定地看着他,也笑了。
“你很容易适应一个地方吗?其实我很难去适应一个地方……”
郑允浩觉得眼前笑眯眯的男孩很可爱,怎么说呢,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他教书近十年,熟悉或关系不错的学生也很多,很少会跟一个像眼前这个男孩一样,让他觉得亲近,不由自主想说很多话,关于自己。
他以为他活到这个年纪,以学术为生,在外演讲或是被采访,讲太多关于别人和社会的事,已经不再容易和谁变得微妙的亲近,也不再需要向谁倾吐,他都能应付过来。
可眼前的男孩有着一张不染尘世的干净脸庞,仰头看着他时是很单纯的喜爱,他都看得出来,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刻意,很笨拙地想要离他稍近一点。
“我这学期很累,有五门课。”他又开启下个话题,他自己都惊讶,以这样示弱的方式开口跟一个学生说话,说些私事。
在中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多课?包括本科生吗?”
他点头:“其实有两门本来不应该是我教的,但是有别的professor请假换成是我来负责,department永远都是这样啦。”他习惯一句话里夹着英语,有时韩语似乎不够他表达,反而需要借助英文,在中也见惯不怪,因为这所学校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你几乎很难找到一个人跟你谈话中不带一句英文,当然,他自己也是。
校巴缓缓停在地铁站,在中下车询问他是否同路,两人正是相反方向。
分别时,郑允浩忽然问他:“你是金在中对吧?”
在中愣愣,内心其实烟花满天炸开那般开心,他自然不知道郑允浩内心想法,他只以为被当作寻常学生聊天,而在他那样多的学生和Facebook好友中,他竟还记得他的名字。
他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在这段关系里,从一开始就是。

“你知道我今天跟谁一起下山的吗!”
金在中上了地铁就激动地给希澈发短信。

而对面站台踏上与之相反方向的郑允浩,也好心情地给多年好友沈昌珉,发了条讯息。
“我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对方秒回:“你说谁?”
郑允浩刚要编辑,对方又瞬间连续发来几条。
“你那篇讨论公共空间权利的paper我已经看了。我有几点不能认同,比如……”
“还有,你周末演讲的大纲能发我一份吗?我需要提前准备些资料现场提问。”
“另外你对《逆权公民》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
瞬间将郑允浩的好心情被抹上阴影,干脆锁屏不去理他。
沈昌珉跟郑允浩认识多年,同为首尔大博士毕业,但并不同级而是前后辈,毕业后一个进入媒体圈一个进入学术圈,但昌珉是个比郑允浩还要博士的博士,不解风情,一心扑在研究上,但他也比郑允浩先进些,毕竟早早结了婚。
而沈昌珉这头焦急地等着郑允浩回复,已读不回,这家伙现在走的什么路数。

郑允浩后来想,在认识金在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要守住防线。
他也以为自己是守住了的。
但回过头来看,或许他从没有什么设防,从他坦露“我都很难去适应一个地方”开始,或者是从他问“你是金在中吧”开始。
他的Facebook好友过千人,五个班级过两百人,如何却知道“你是金在中”,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只是,郑允浩承认,和郑允浩不承认,这两种结局。

在中备受鼓舞般,每隔一天都会给允浩发讯息聊聊天,允浩也不再像最初一样保持客气的疏离,也会跟他分享自己午餐的照片,或是抱怨工作太累。
上课那天晚上,在中重感冒,也没什么食欲,陪希澈在学校餐厅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早早到了教室,头晕沉沉地依在墙上。郑允浩推门进来习惯性往讲台下投去寻找的目光,总是游离一圈以在中为终点,在中没什么力气,苍白着一张脸,勉强朝他扯出一丝笑意。
前半节课依然是学生做presentation,他坐在教室右边的最后,跟在中的位置恰好是一个对角。
“你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先陪你回去啊?”希澈小声问他。
在中摇头:“还好,我等回去喝点药就好了。”
在这侧头跟希澈说话的余光中,他感觉到对角注视的目光,有这想法时又否定自己,想着郑允浩听同学做展示又怎么可能走神,那目光大概是望着屏幕上的PPT。
连续几次感觉那目光依然还在。
恰好在中签好签到表侧身往后传时,向他看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四目相视中,对方愣了一下立刻转移视线,在中脸一红,不动声色下是其实快要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
同学展示完,他又能如常一针见血地提问,又继续补充同学所讲内容,这是在中很佩服他的地方,因为他没有规定做presentation的主题,大家任意选择只需要与他课程大体相关就可以,因而同学的课题五花八门,他也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要求将PPT提前发给他,但听完他立刻可以针对同学所讲的课题继续拓展,包括许多历史文化事件准确的时间,张口就来,在中有悄悄注意过他是否曾在同学演讲时用手机搜索过资料,但观察几次都没有,他只有一支笔和一张评分表。
每到这时就像在粉碎金在中的学术梦,他绝望又惊恐地问希澈:“是不是得像他那样才能读博士?”
“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我陪你去校医院吧……”金希澈回头看他,状况外地嘟囔,说着还要收拾包,被在中拦住:“我真的没事。”
在中喝了点热水,又拿笔记了点他所讲的知识点,头痛得厉害的几阵子就倚着墙闭目养神一会儿,总算挨到下课。
又是一群学生围着郑允浩。
他也没力气停留,拉着希澈就冲出去急着趁药房关门前买感冒药。

“你今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他刚踏上地铁,便收到来自郑允浩主动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有点感冒了。”在中还配上一个鬼脸。
“那要好好休息,其实我今天也很累,但不想影响课堂效果只能硬撑。”
“听得出你的状态不好,今天早点睡。”
他又发来一张他在吃夜宵的照片,在中与他聊着,感觉头痛症状都减轻了不少。

那晚临睡前,他辗转反侧,想的都是那个对角的目光。
是不是错觉。
或许只是他转身动作大,引来允浩的目光罢了。

但很快在中却有了答案。
几天后的补习,仍然只有五个同学到了,大家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坐,在中坐在他左边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问了右边同学一个问题,那位同学看着他回答时,在中低着头盯着眼前的笔记本发呆,那位同学说了很长一段,在中无意间抬头竟撞上郑允浩直直的目光。
跟上次一样,视线相触后他又移开,重新看向在说话的那位同学。
在中想,这次便没有任何借口去否认那目光了。
“你们都是什么专业的?”他又问一遍这个问题,来来去去坚持来辅导的就这几个人,几乎每次都会被他问到这个问题,记忆是有多退化,金在中在内心鄙视他。
离他最近的同学将几个人的专业一起介绍了,当指到金在中时:“他是……”
一句话未完便被郑允浩打断。
他说:“我知道。”
在中那时不知为什么对那句“我知道”喜欢得紧,听起来有种与他人不同的亲昵。
感受到放在包里的手机振动,他才掏出来挂断希澈的来电,也是这时才看到郑允浩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待会结束后如果你没事,可以谈一会。”
他有点惊讶地扭头看向正在给同学解答的郑允浩,想着当时没看见是不是就算作罢了,那还需不需要再回复了,纠结中允浩问大家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
在中边收拾包依然在想那个疑惑,看郑允浩没说什么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走。
“老师,你现在下山吗?要不要一起?”打破沉默的是一位女生,在中抬头看她,微红着脸却颇有勇气,在中忽然挺佩服她,至少这样直白的邀请他从不敢说出口,于是又挺幸灾乐祸地想看郑允浩怎么回应,便又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向郑允浩。
“不了,我要先去图书馆还书,周五课上见啊。”郑允浩一脸坦然,没有迟疑和尴尬,很是无趣。
女生怏怏地礼貌笑了下,便背起包起身,在中听了允浩的回答既然他要去图书馆自然也不用跟自己谈什么了,也起身走在她身后,而允浩则关了教室的灯跟着走出来。
那女生虽与在中不是一个专业,却也因为同修这门课而聊过几次,可能也是不想自己落单坐车下山,便想转头问在中要不要一起,刚开口说了两个字:“那你……”却没想到扭头看到郑允浩凑近他问:“你要跟我谈谈吗?”
女生被这诡异的气氛和对话吓得舌头打结,像是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那你……”两字硬生生变成“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都不带标点的,说完扭头就跑开了。
在中已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吓呆,又觉好笑,也忘记去回答允浩。
于是他又在耳边问了一声:“要谈谈吗?你还有事吗?”
“哦好啊,我没什么事了。”在中后知后觉。
“那我还需要先去图书馆还书,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两人便是这样开始了第一次单独相处,陪郑允浩去图书馆还书后,一起去学校教师餐厅吃饭。
“抱歉,这次我时间有点赶,只能在学校简单吃点,下次我们可以去好些的地方。”他晚上还需赶往江南的一个艺术馆,十多天后他会在那里受邀做一个讲座,主办请他过去看一下布置。
在中却不在乎在哪里吃,能和他单独相处这样久已觉开心:“没关系的,在哪里都一样。”
“或者下次可以去你家做饭吃。”允浩笑道。
在中愣了半秒,很傻地老实回了句:“可我不会做饭的。”
“我可以做给你吃啊。”允浩看向他,可在中却不敢看他,只死死望着前方,装作云淡风轻地玩笑说:“好啊,那你要说话算数。”
两人一路走下山,这是允浩提议的,他说:“等校巴好慢,不如我们走下去好吗?”其实最讨厌运动的在中想说校巴哪里慢只不过十分钟而已,走下山不是更慢?
这是第一次跟他单独一起,在中已经喜欢上跟他在一起的感觉,郑允浩说话很风趣,又不像他同龄人那样刻板,更像大男孩,与在中聊得投机,两人都笑声不断。
放在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金希澈又打来,在中这回接了,没开口就听到对方咆哮:“金在中你去上小可爱的辅导是被迷死过去了吗!挂我电话还不回!”允浩就在旁边靠得很近,自然全听到了,乐得笑出声,在中尴尬得恨不得冲进电话那头把金希澈的头拧掉,把手机音量调低的同时,咬牙切齿地压低声说:“你给我闭嘴,回去再说。”
希澈也聪明,听出端倪:“他在你旁边?”
在中“嗯”了声,然后又说了声:“先挂了。”
“小可爱是在说我吗?”果然郑允浩一脸邪魅的笑。
“你不能装作听不到吗?”在中佯装生气地瞪他,他笑得更开心,表情是一脸满足。
那天他们一直走到地铁口,允浩还坚持把他送到站台,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在中清晰感觉到与以前交往的女友不同,很轻松,是非常单纯的快乐,不会去想要说什么话,随意又舒心。
他总以为跟恋人一起是很有负担的事,不如朋友一起自在轻松,比起跟女友他更愿意和朋友们玩在一起,也是这样而和两任女友分开,他便觉得恋爱不过如此,没什么新意和趣味。
直到他遇见郑允浩。

跟郑允浩熟悉后,他们相处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允浩倾诉。
关于他的工作,和他曾养过的一只狗,陪伴十八年后最终离开他。
在中曾在别的采访里看到他说,那只狗陪伴他从少年一路成长,已是生命一部分,失去那瞬间打击大到即使几年后的现在仍然难以提起。
“所以我想用工作去忘记痛苦。”这话起初在中听起来都觉得太稚气,因为谁都知道用这种互补的麻痺是短暂且难以治愈的,可渐渐能体会他内心伤痛之深,也是因为他工作也不如意,和学校的合约出现一些问题,更是心烦意乱。
每回说到这些他都很愁闷,可在中却不知能说什么,除了一遍遍说没关系会好的,说到他自己也不想说,觉得无趣,也无力,他厌恶自己这种苍白,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渴望成长。

学期没多久便结束,在中买好回家乡公州的车票,想着离开首尔前约郑允浩吃一顿饭。
“你这么早就回去?”允浩听说他回家的时间很惊讶,学校课程结束后会有两周时间留给学生完成final paper,但在中已经完成了所有的final,结课后的第三天就打算回家。
“因为我已经写完paper了。”
郑允浩给他发来三个并排的大拇指emoji:“那么我们周三一起吃晚餐?”
确定好时间后,在中想到妈妈打电话时交代他要给亲戚带点礼物的事,他说好办啊一人带一盒巧克力,结果被妈妈骂了一顿:“你让你七十多的舅爷怎么吃巧克力?办事动点脑子!”在中很委屈,因为他真的想不出首尔除了化妆品还有什么特产可以带回去,这时想起可以问问郑允浩,他是首尔人,而且比他年长许多,肯定知道如何挑适合送给长者的礼物。
郑允浩很快给他回复了很长一段,列出了很多很符合妈妈要求的那种特产名单:“如果那天你有时间,晚上吃完晚餐,我可以带你去买。”

手机里在中存了一张照片,是如何都舍不得删掉的,用他的话来说,这是跟允浩最接近情侣的时刻。
而照片就是在那天拍的。
早晨就收到允浩发来的早安问候:“下午的presentation要加油啊,结束后见啊。”
那天是在中最后一个final project进行课堂展示,也是最可怕的一门课,那位来自美国的教授会和助教一起轮流提问,在中在平常课上的presentation中已经领教过他们的威力。
本来郑允浩说要来听他展示,金在中死活不同意,一个教授一个助教他已经很紧张了,再加上一个郑允浩的话他真是要临阵脱逃了。
幸运的是教授这次没有太过尖锐,只是提出两三个让他修改的地方,便放他通过了。
在中下了讲台一屁股坐到希澈旁边,就开始掏出手机给郑允浩发消息。
“我现在结束了。”
“好,我在office等你。”
于是在中拍拍希澈,非常讲义气地甩下他一个人,欢快地奔向了郑允浩的办公室。
在中对郑允浩最不满的一点就是,每回见面都是约在以他的office为中心不超过一公里范围的地方,而他的办公室在山顶,在中下了校巴还要在徒步爬一段陡坡,之后两人再一起走下山。
“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不能直接约在山下?他是什么豹子吗,为什么要在山顶活动?”金在中总是很火大地跟希澈抱怨,希澈每次都拿白眼丢他:“你有本事冲他这么说去。”
两人在山上的餐厅吃完饭,散步着走下山其实也不错。
“你怕黑吗?”允浩忽然这样问,在中被问得一头雾水,“如果你不怕黑的话我们就走这边的小路。”允浩说着就已经带他走上了一条很窄的看不到尽头的小径,建在山上,旁边都是山坡和植被,小径上一个人都没有。
“其实你怕黑也没关系,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了。”
这句话说得在中很温暖,可在中还是很煞风景地问了一句:“这山上有野猪吗?”语气里带着惊恐,允浩听后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在中见他不信的样子,很着急地跟他讲自己不是空穴来风,他看过好几次有同学在Facebook分享半夜在学校山上撞见野猪的照片。
“我知道,大学山上还有野生猴子,和五十多种禽类,这是我们学校引以为傲的生态特色啊,一会儿我们会路过,指给你看。”
在中才想到他在这所学校算上读博再教书快十年时间,自然清楚:“那你撞见过野猪吗?”
如果金希澈在场,听到金在中在这月黑风高一个人都没有的绝好的幽会浪漫时间揪着野猪这个话题不放,大概会甩他几百个白眼。
允浩只笑着看他:“我没见过。”
也是在继续往下走,看到这条小径曲折,昏暗的灯光沿着无数台阶延绵至山间某处黑暗角落,望不见尽头,在中停下想拍张照:“你等下哦,我拍张照片。”
“好啊,我来帮你拍。”
“不是,我是要拍景不要拍人。”在中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机。
允浩可爱就是可爱在这种时候,在一旁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你为什么不要我拍?你为什么不拍?你长得很好看为什么不拍照片……?”
在中嫌他啰嗦也不回答,也是被他直白的“你很好看”说得脸红不知怎么回答,专心拍了一张后,说了句:“好了,走吧。”于是郑允浩又乖乖闭上嘴跟着他后面往前走,他有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可爱,让走在前面的在中忍不住低头偷笑。
花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到山下,又搭地铁同去市区的超市。
一进超市在中就想往买饮料的地方奔,被郑允浩一把抓回来,拉去食材区域:“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喝汤的吗,这些你都可以回去用直接煮,然后枸杞啊还有银耳啊这些都可以放进去,你不会煮饭没有关系的,我可以教你,这个都很简单的,你可以用锅把水烧开然后……”
他在认真说这些时,在中深深地盯着他,感觉到了除了家人从未在别人那里得到过的温暖。这种温暖不是他在十几岁时会被吸引的那种轰轰烈烈、非黑即白的所谓莽撞爱意,确实他在外独自生活数年后会被感动的日常窝心,没什么刻意表白或是百般承诺,是他不在身边便会贪恋的那种不可或缺。
他在离家好远的首尔遇到这样一个人,会记得他聊天时提过一次的“最近想喝汤”,手把手拉着他在这陌生地方慢慢前行,耐心又给予力量。
“你有在听吗?”
“有啦有啦,我知道啦。”在中歪着头撒娇地笑,允浩看他笑,也笑起来:“那走吧去买带给你亲戚的礼物。”
他帮在中推着手车,在中跟在后面,跟着跟着他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四处找一圈,看到在中蹲在卖膨化食品的零食架前认真地看,允浩好笑地走过来:“你真是像个小朋友哦。”
在中扭头不满道:“那我也要买点给自己吃嘛。”然后抓了两包泡菜味的薯片站起来放进手推车里。
允浩推着车走在后面,不大地声音说了句:“其实你蛮可爱的。”这句话被在中听到了,脸有点发烫,他在想郑允浩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他了呢。
最后手推车里送给亲戚的东西都是郑允浩挑的,不正经的吃的喝的全是金在中跑去拿的,零零碎碎买了一大袋。
那天允浩把他送到地铁口,在中以为他们就站在从师生关系到最接近情侣关系的时刻,当然他自然也就没有想到郑允浩在之后会忽然撤退,将他们的关系像矫正一般拉回了寻常师生,连朋友都算不上。

在中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明显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退回从前客气的疏离。
新学期开学后一个月,他们也仍抱持着几乎每天联络的频率,也仍是允浩主动联络他居多。但大概是直到两人之后见过一次面约过一次下午茶,说了一些寻常的话,气氛依然很好,在中却也敏感觉察出一些不同。
在那之后,郑允浩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了。
而在在中主导的对话里,他就如最初一样,一问一答,语气礼貌客气。
这让在中感到惊慌和委屈,仿佛中间小半年的相处都是幻觉。

“金在中,圣诞节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泰国?再不定酒店来不及了,就剩半个月不到。”
金希澈推开他房间的门,看到他像驼鸟一样缩在被子里。
在中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眼睛红肿,哭过的样子,鼻音很重:“我和你去的。”
“你怎么了?”
一个多月前,允浩就问过他圣诞安排,有没有朋友一起Christmas Party,听说没有后,便说:“那你可以找我玩啊。”在中为了这句话推掉了回家的准备,也迟迟没有答应和希澈去泰国。
“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笨,都拿不准他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
希澈无言,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但他知道在中自然不是笨,也不是拿不准对方认真还是顺口一句,只是内心不愿放弃那或许会存在的一点点可能而已,一点点都不想错过。
直到他今天开口去问。
“你圣诞有什么安排吗?”
对方回答:“当然有啦。”
他相信彼此都明白对方的话里有话,明白那个潜台词的意义,因而这个答案便也可用作是这段感情的答案一样。
这样的结局他早已心知肚明,从喜欢上郑允浩那一刻开始,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奢望过有一天可以占据他身边的那个位置,他本想向允浩证明他有超出自身年纪的认真和沉着,可惜没有机会了。
在这段感情里可惜大于悲伤或自觉丢脸的愤懑,这些他最习以为常的情感,唯剩下可惜了,但也不可惜,他想像郑允浩这样优秀的人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像他这样心性不定又帮不上他什么忙的人,他只能观望他在对自己而言另一个世界里忙碌,看得吃力,也透过一点图片和文字去猜想他过去的几十年是什么模样。
希澈拉他从房间出来,两人坐到阳台上,吹着冷风喝啤酒。
“你记不记得他之前在KBS开一个电台节目,评论这二十年的社会时事和文化现象,我们还一起看过的……”
希澈点头,他自然记得,那时候还是他找出来死活拉着不感兴趣的金在中看,那时候在中还没喜欢上他呢。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想回到二十年前,可能经历了太苦太涩的东西,回头很难了,而我现在二十出头,选择我的感觉大概就像回到二十年前,我其实是明白的。”
希澈听到他这样说不禁侧头看他,颇为动容,也忽然很佩服金在中,他并不是一头热地追着爱情跑的小孩,内心已是如此透彻,又为郑允浩留好了退路,让他逃跑。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希澈笑着开口。
“什么?”
“你跟我说你喜欢郑允浩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眼光真他妈好。”
在中笑出来,边骂“神经病啊你”边去推他。
那笑声让当时的希澈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样翻篇重来了。

“你跑我这里来又不说话,装深沉,你有病吗?”
沈昌珉忍不住了,郑允浩从进了他门往他书房里一坐,就不开口:“你合约的事怎么样了?”
郑允浩摇头:“可能不续约了,department说教学资金不足,还在谈。”
沈昌珉当初就是想到学术圈不好混,才转去了电视台,但他真是不能理解,像郑允浩这样学术研究颇有高度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为什么也会被排挤至此,除了大学制度本身的问题,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你那个最喜欢的学生呢?你不是说那小朋友挺可爱?”
这话问出去后,郑允浩沉默了好一阵,让昌珉感觉到好像比起合约更困扰他的是这件事,又或者这两者是捆绑一起的,无法切割。
“他年纪还小。”他半天说了这么一句不切题的话。
“其实是你顾虑太多。”昌珉却听得懂,他和郑允浩是多年好友,“允浩,从你生病后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说,你其实对自己太严苛,总是埋头学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一直在做对的事,但我希望你做快乐的事。”
郑允浩患眼疾这件事,没有刻意去隐瞒过别人。
视网膜色素变异,有家族遗传,是在他读博期间忽觉视力模糊不清,检查后才知,医生告诉他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是无法治愈的,只能靠药物和治疗推迟失明的速度,但也可以尝试手术,这对当时攻读首尔大学博士的郑允浩而言是致命打击,他本是前途一片光明,一腔热忱地怀抱学术理想。
“我是做研究的,我还有那么多书要读,怎么可以失明?”沈昌珉至今记得他听到整允浩说这句话时,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都备感绝望,何况是允浩。
但郑允浩将自己关在房间两天后走出来,下了和时间赛跑的决定,他要保留完整天然的视网膜去等待未来先进的医学技术,而在这之前,他依然要实现自己的学术理想。
昌珉回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几乎彻底放弃了要寻找一个爱人的念头。
他常跟昌珉说,理想难行,要趁走得动时快些赶路。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赶路。
郑允浩一定没有想过,在那绝望阴霾依然未散去的十年后,他没有迎来失明黑暗,却遇见了金在中,令他惊喜,快乐,可也承受着足够的后遗症,越喜欢在中,越感到深陷泥沼的忧虑,他是一个在跟时间比赛的人,他不敢分心,不由自主分心,他不敢对谁负责,不由自主被吸引,在这样的反覆纠结里经历几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他思索或许现在自己的确站错了位置。
跟金在中停留在吃过几次饭聊过几次天的友好师生关系,现在想来或许难过,但过一两年,五年十年……大概会庆幸,他们在那时都守住了自己的位置,给自己预留未来幸运的可能,他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这样是对的。
可昌珉却说,比起对的事,他应该做快乐的事。
“我可能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他很沮丧,他向来乐观坚毅,连病痛都一人独自闯过来了。
昌珉说:“那小孩至少有选择权。”

没有需要郑允浩开口,金在中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也忘记是听谁说,还是在网络偶然看到的一个十年前的采访视频,在中那天趴在枕头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太难过了,真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想到他其实看不清楚但依然……我心里就很难受,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表露过。”在中抽泣着对希澈说。
希澈真的不明白,只是一个单纯普通的喜欢而已,为什么后来会夹杂这样多别的难以承受的重量,且逐渐仿佛失控。
“都会过去的,我现在只能跟你说,以后都会好的,但以后真的会好的。”

至此,在中彻底明白允浩忽然选择撤离的理由,这是他无法负责自己爱意的选择,他的现实太过现实,容不得丝毫偏差。
在中是理解的,也接受他的选择。

“有一种关系是这样的:你和某个人每次见面都不可避免地互相吸引,尽管你们明知道,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可能。由于少了或者多了一点什么,使你们甚至在最理想的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也注定无所作为。除非奇迹出现或者周围的环境产生巨大的变易,将乾坤扭转。”

他不再去联络,而是开始懂得,他唯一固执的是不愿忘记这段记忆,每当某段情节模糊,他都会翻出日记再记录几笔,因为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最快乐的一段记忆。
尽管从郑允浩那里,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种无时不在,却或许得到了爱,从他身上学到的更多,有关坚持,有关不激不随的人生态度,当然还有学术知识。
怎样看,遇见这个人,都是一件被祝福的事。
所以他希望以后再对别人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并不是以悲伤的语气,而是钦佩或是别的,像郑允浩这个人一样正面又积极的词语,他期许得到的也不是同情或感慨,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
在他心里,这是很体面又很有尊严的爱情,他已擅自下了定论。
希澈曾夸他,说他真的足够理性克制,但在中心里颇为苦涩,是因为郑允浩足够理性克制,又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把握得恰到好处,也干净利落地处理好,逼着在中不可以去无理取闹,也没有理由再像小孩一样撒娇哭闹或缠住他不放,他也不得不像个成年人一样去处理爱情。
遇见郑允浩时他本想谈一场简单的很有少年感的爱情,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Graduation Dinner那天,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至少金在中是这样认为的。
在学生悉数落座后,郑允浩才和一群老师一同走进宴会大厅,这场景让他不由发愣,想起orientation时的初次见面,郑允浩后来还曾问过他,记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是个足够理性的人,思绪整理好就可以跨过去继续前行,可直到郑允浩和几位老师走到他这一桌时,站在他身边,依然是熟悉的气息,他顿时一阵酸楚,有些眼湿,他拼命抑制住情绪,低声跟身侧的希澈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便推门出去了。
一个人走上一层,到空无一人的天台角落里,才敢落泪。
“你很爱哭。”
在中被昏暗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知何时上来的郑允浩,他低头慌乱地抹了下眼角:“谁哭了,我现在要下去了。”说着就要走,他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郑允浩,但他知道不论应该是什么表情,他都做不到。
却被郑允浩一把抓住手腕,然后他走上前,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温柔地搂住他。
两人相拥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希澈说过,他们可以读懂对方。
是在中开口:“你敢要我了?”依然带着很重的鼻音,有点可怜,有点可爱。
允浩笑了,把他松开,依然握着他的手臂:“应该是我要问你,你敢要我吗?我比你大十几岁,现在可能失去教职,还有其实我的眼睛……”
未等他说完,在中便抬头吻他了。
郑允浩或许不知,在在中这个年纪或许会有头脑发热一时兴起的时刻,可在中无比确定,没有哪件事比他喜欢郑允浩是更深思熟虑的了。
而金在中当然也不知,郑允浩在这个年纪独自扛过了在外求学的孤独和病痛袭来的绝望,艰难游走于学术界为理性奔波,最害怕的并不是再一个人去撑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反而害怕忽然出现一个人,像现在这样,让他喜出望外却也措手不及,害怕习惯幸福后就难以回归从前的夹缝生存。
但他此刻却张开双臂拥抱着在中,回应着他青涩的吻。
因为他被自己说服,他想,可能这一生中,很难找到一个你肯爱他,而他又恰好爱你的人,如果找到的话,无论情况是怎样,都应该去试下。
所以他绝对不想放走这个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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