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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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瞬间,我的感知系统似乎发生了某种病变,空气很热,眼睛干干的,却一个劲儿止不住地流眼泪,在模糊的视线里更努力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距离我只有不到五米开外的郑允浩看。
他还同上学时一样,即便再怎么冷也不愿穿那种看起来显得臃肿繁厚的羽绒服,一身版型挺括利落的黑色大衣,里面看得出穿的是成套西装,脚上蹬着一双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高档皮鞋。不愧是宽肩窄臀的衣服架子,我年少时就没少在脑海里想象这个人穿西装的模样,我那时以为他穿上西装至少得变成另一副我不认识的样子,可奇怪的是,即便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可当这个人重又站在我面前时,我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除了他头发比以前长了,原本的包子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棱角更加分明轮廓优越的一张脸,眉高目深,俊美又深邃,不说话时看起来距离感极强,压迫性拉满,可一旦开口,便会发觉他是个十成十的大好人。
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胃里却像吞下了一整个秤砣,压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手指痉挛般绞着纸巾变成碎屑,下一秒,郑允浩转过身,我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果然,生活想日我不分场合。
我几乎是下意识赶快移开目光,如果可以,我想把我那张经历过岁月摧残风雨洗礼的老脸都藏进羽绒服宽大的帽檐里才好。我在心里不断自我催眠般默念着: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实际上脑子里像被放进了口钟,震得我嗡嗡作响,更可怕的是,我的屁股就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除了刚刚印刻在我脑子里的郑允浩的模样,再也想不到其他。
我不知道别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前任会怎么办?需要礼貌上前打招呼吗?可我没什么礼貌。我只有郑允浩这么一个前任,且人缘极差,从高中到大学,大浪淘沙一个朋友也没有剩下,对于这种情况我根本毫无借鉴的范本。人在慌乱时果然会显得很忙,我恨不得此时能接一个闹钟便离开此地,可现实却是只能拼命埋头做鸵鸟状,期望那一眼郑允浩没看到我,或是压根没认出我。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往三十岁狂奔而去的金在中肯定没有当年才十八的小在中水灵,生活以痛吻我、磨搓我,将我变作了别人早已认不出的模样。
但我说了,生活想日我不分时辰。
宽大的帽檐压得我抬不起头,视线范围内只有那一块被拖洗得锃亮的地板砖,反射着来自于天花板的耀眼光芒。那双刚刚看到的高档皮鞋气定神闲踱步到我的视线范围以内,我继续一动不动,以不变应对万变——实则我已经大脑宕机了。
郑允浩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带着睥睨的眼神(我没看到,猜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就像以前他一推门叫我去上体育课似的。
但他说:“金在中,好久不见。”
我实在没辙了,抬起头,迎着刺眼的白炽灯,眼泪哗哗往下流,我也跟着说:“是啊,好久不见。”
如果不是时机和场合都不太对,我真想给我自己来一耳刮子,扇醒我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我又在做梦。
看着郑允浩对我伸出的右手,我鬼使神差几乎是像饿狼扑食,就连指缝里夹着我抹眼泪擤鼻涕的纸巾都不顾地握了上去。
可能我慌不择食,力度过重,郑允浩盯着我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一面上下摇晃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指尖指着我的脸,“迎风流泪哈,别介意别介意。”
“风?”郑允浩环顾密封严密的四周,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我巧舌如簧,唯独到了这个人面前屁都蹦不出来一个,自认多说多错,只得闭紧嘴巴,只有眼泪还控制不住往下掉。
郑允浩从胸口口袋掏出手帕,礼貌性地递给了我。
果然是百分百男友,不,早就已经是前男友了,即便是面对的是我这种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他依旧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多一分热络,少一分冷漠,像初春化掉的最后一捧雪,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加上适度关怀,即刻变成为了满分绅士。
他礼节性地询问状况:“这是你养的猫吗?它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我正像瘾君子般将帕子放在鼻尖猛吸,以好让夜间的梦多一些新的素材,听到他提起牛奶,眼泪便流的更凶。
“我也不知道,它突然不吃不喝,今天回家发现它还吐了。”我带着哭腔,艰难地说。也许是顺手,郑允浩拍了拍我的背。
“我不知道是不是让他着凉了,家里没有开暖气,明明刚到家那几天都好好的,就是这几天突然开始的……其实已经有好几天吃饭不怎好了,还拉肚子,我却以为是肠胃不好,一直拖到今天……。”
我没注意到郑允浩的脸色越来越差,只顾着自己流泪,而牛奶则侧躺在检查台上,眼睛没气力地微微阖着,听到我的哭泣声,也没能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医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牛奶患上了猫瘟。
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猫瘟”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但光听这个名字,我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郑允浩始终陪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听医生的讲解。
原来“猫瘟”指的是猫泛白细胞减少症,这是猫的一种“致命传染病”,与我们常听说的犬细小病毒同属细小病毒科,但病毒类型不同,不会互相感染。医生说牛奶已经是非常典型的症状了,精神萎靡、剧烈呕吐,伴随着带着恶臭的腹泻,这种情况下必然已经高烧了好几天,通过抽血的状况可以看出,它体内的白细胞已经急剧下降了。而且听说,这种病毒在猫和猫之间传染性极强,死亡率极高,尤其是像牛奶这种幼猫。
我的眼泪就像打开的水龙头般汩汩涌出。
我在想是不是我照顾的不好,所以才让牛奶患上这种疾病,医生宽慰我说,这种疾病具有一定的潜伏期,也许是在我将牛奶带回家前,它的体内就已经潜伏着这种可怕的病毒了。
但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明明早几天我就已经发现了牛奶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我却因为要找工作、忙着别的事情,不断推迟延误带牛奶来看病的时间,如果我能早点带它来看医生,说不定能够更好的控制它体内的病毒。
医生说要让牛奶住院,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可到了付账单的时候,却又囊中羞涩。
郑允浩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极力俯低了上半身靠近坐在咨询台后面的护士小姐,压低声音询问道:“请问……咱们这能刷信用卡吗?”
我想通过借贷的方式,这个月刷卡,下月再付清账单就可以了,说不定下个月我就能找到工作了也不一定,不,就算是为了牛奶,我也非得找到一个长期稳定的工作才行。
抬起头向我笑的一脸温柔的护士小姐压根没能理解我的处境,抬起头用洪亮的声音热情向我介绍:“当然可以啦!信用卡也没问题的!”
从背后传来靠近的脚步声,我顿时被落在我后脑勺的目光射了个穿透,人臊了彻底。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察觉到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郑允浩的眼里,我感觉整个人都十分恍惚,那种感觉又来了,视线里一片模糊,整个人歪歪斜斜摇晃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的钱包、驾照、钥匙和纸巾散落一地,哗啦啦的声响更是引得房间里所有人的瞩目。
我的头埋得更低,强烈的羞耻心上涌,几乎当场想要作呕,可突然在我摇晃的视野里,一双纤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帮我将散落的物品一一拾起,一瞬间好像有股被褪去的潮水卷走般的感觉,郑允浩的大手架着我的胳膊使得我稳稳站了起来。
“刷这张卡吧。”他从大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钱包,将一张卡递到护士小姐面前。
女孩略显惊诧的眼神在我和郑允浩的面孔之间游移,看得出我刚想开口阻止,郑允浩便率先出声道:“没关系, 我们是……朋友。”说着他扭过头视线向下,眼睛里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笑意,“对吧,在中?”
我低着头不语。一种失败的感觉从我沾满污迹鞋底开裂的运动鞋往上爬。我的大脑是木的,理智还没能从被撞碎的思绪里恢复。
郑允浩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以前也是这样的。
前台的护士小姐接受了这个说辞,接过郑允浩的卡,又给了账单和收据,郑允浩极其顺手的塞进自己的口袋。
我“诶诶”叫了两声,他又斜眼看我。
我指着他的口袋,说:“还是把账单给我吧,我好还你钱,毕竟这不知道得住几天院,还要花多少钱了。”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就像从前时那样,他对于我的事情总是擅作主张。
“不必了。”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转化话题的速度极快,仿佛害怕我下一秒脚底抹油从他眼前开溜,“老同学好不容易相见,找个地方聚聚?”
郑允浩抬腕看表,虽然我见识浅薄,但也看出来他腕上名表价值不菲。我没心情,也自知够不上人家消费的场所,刚想开口拒绝,郑允浩再一次预判了我的预判,这次眼底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走吧,我请客。”
我再无话可说,临走前我去到牛奶住院的隔间看它。因为牛奶患的猫瘟极具传染性,所以它被单独留在了一间小房间里,病房前铺着喷洒过消毒剂的垫子,进出病房时都要在垫子上蹭过鞋底才行。
牛奶被放置在一间铁笼里,它正在输液,我看见无色透明的冰凉液体正输送进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我暗自祈祷这一定得管用。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能告诉牛奶它必须得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原因,一想到它孤零零一个人被留下来,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密密匝匝的痛。
郑允浩留在门外等我,等我和牛奶依依惜别,并约定明天早上去面试前一定会先来看它,这才退出房间。
我一出来,就看到郑允浩人高腿长,光是站在那四周就自动变成他的T台。他手边多出一条同他一样威猛高大的狗,这种品种的狗我恰好认识,上高中时家附近就有户人家饲养着同样品种的狗,每次路过我都会多看两眼,名字好像是叫做杜宾犬。
他冲我摆摆牵着的牵引绳,说:“我是来接它的,出差前把它寄养在这。你要是不介意,我家就在附近,我们先把它送回家再去吃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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